TriTium4

｜砚朗｜正在投放孤独的渴望·读心术（中）

*接逃出饿鬼林之后的if线，李朗因为拒绝对李砚下手，被螭吃掉了。

*文中涉及到李栋旭金汎参演过的多个角色与相关人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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孩子的心脏扑通扑通，安睡在母亲的肚子中。

孩子的心脏扑通扑通，剧毒的汁液渗进羊水。

孩子的心脏扑通扑通，母亲从青草坡上滚落。

孩子的心脏扑通扑通，石头砸破了他的头颅。

孩子的心脏扑通扑通，拳打脚踢下断掉气息。

孩子的心脏扑通扑通，成群的饿鬼将他扑食。

孩子的心脏扑通扑通，怀抱树木与熊熊烈火。

孩子的心脏扑通扑通，从广袤山林到小木笼。

孩子的心脏扑通……扑通……哥哥的刀剑割开肚子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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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唔，好啦，毒素都清理干净了，也不痛了吧孩子？”

“奶奶，谢、谢谢，好像真的不痛了！”

李朗出门拾柴火的时候被邻居家的几个孩子用泥巴追着扔，不小心跑进了森林里，被有毒的马蜂蛰了。幸好一个红衣老奶奶路过，把李朗带回家治伤。红衣奶奶就住在森林边境，要去到村子也有一段距离，似乎为了便利就自己在屋子后开了一片菜地。

“李朗明天记得要来找奶奶换药哦，知道回家的方向吗？”红衣奶奶爱怜地揉揉李朗的脑袋，替他摘去了几根粘在头发上的草屑，又把沾着泥土的旧衣服褶皱抚平，然后佝偻着背从菜地里拧出一颗长势最好的白菜（1）。

“不早点回家的话，天黑了妈妈会担心的吧，这个带回去让妈妈烧给你吃。”

李朗接过白菜，那么大一颗，他需要两只手才抱得住。

他不由自主地贴在红衣奶奶怀里，人类奶奶的体温温暖着他身上的摔打出的伤口，慢慢的都不觉得疼痛了。

“奶奶，我好想有像奶奶这样的家人......”

红衣服的奶奶也回抱他，轻轻地拍着小家伙的背。

“会有的，会有的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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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要是没办法养育好孩子，就把他带回更适合他的地方吧。为什么要一边折磨自己，一边折磨孩子呢？”

李朗抱着一筐野菜踏进门槛，刚巧看见红衣的老奶奶从里面走出来，他往屋内探了探头，桌子上摆了两颗新鲜的白菜，母亲背对着他在灶台边忙碌，发出小声的抽噎。

在几天前带回来那颗白菜被生气的母亲丢掉了，没有柴火就生不了火，她赌气带着李朗挨了一晚上的饿。

老奶奶带着李朗回到屋外，她费力地蹲下，双手牵着李朗。

“李朗想不想要一个哥哥啊？”

“哥哥？”

“就是可以保护李朗，照顾李朗的哥哥，可以成为李朗的家人。”

“想要！”李朗把头点得像啄木鸟一样。

“会有的，会有的。”

红衣奶奶慈爱地为他理了理额前散乱的碎发，粗糙的手指抚过李朗的脸颊，李朗觉得那是自出生以来，自己受到的最温柔的抚摸，母亲的抚摸就该是那样。

当天傍晚，母亲将李朗带入了一片森林，他们还没有来的及吃老奶奶送的白菜。母亲哄着李朗说会给他打几只兔子和野鸡，把小小的孩子留在了树桩下。

天色暗得看不清五指，李朗在树桩下越缩越小，他捂起耳朵，四周窸窸窣窣，隐约有野兽的低吼。他努力把自己越缩越小，假装自己是一颗蘑菇，也不敢离开附近，死心眼地等待着母亲。

不要哥哥也可以，不要别的家人也可以，妈妈不要抛下自己就好，自己是从一开始只有妈妈啊。

夜幕同噩梦一起落下，它们罗织铁网，将蜷得小小的李朗压在下面。他没有办法移动，没有办法呼救，没有办法视物，黑暗中扑出成群的饿鬼，咬断了他的脖子，撕开了他身上每一处的肉。被人类分食的家畜也是这样，连内脏都掏得干干净净，李朗的灵魂却还困在碎屑一样的身体里，发出幼小绝望的悲鸣。

直到天光乍现，李朗从噩梦中惊醒，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痛。

他又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，欣喜地喊着母亲，结果噩梦里的饿鬼再一次扑向了他，用腐烂肿胀的爪子挠破了他的腿。孩子高声尖叫，举起恐惧的石头，同饿鬼的脑袋一起砸了个粉碎。受伤的左腿如果使不了劲，那就像狐狸一样四肢着地地奔跑，不管方向和目标，仿佛天就在自己身后塌陷，脑子里一片空白不停奔跑的小家伙，几乎只能看到自己朦胧的泪水。

一直到他再也跑不动，精疲力尽地摔在树下，口中喃喃的母亲始终没有出现。

在耳鸣中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，毒素让孩子浑身发烫，他抬头便看见有饿鬼从树上坠下。

李朗认命地闭上了眼睛，他在一片黑暗中，仿佛又回到了母亲孕育自己的那段日子。本该是最温暖的巢穴，被毒草汁浸染，被挤压窒息。他无数次成为死胎，又无数次复生。

原来在他还没有诞生的日子里，死亡就如同旧友一样相伴左右了。

“喂！小家伙！”

狐狸的剑劈开天光，真正冲破黑夜的耀目太阳走近他。那就什么都不要管了，李朗只管上前，抓住大狐狸的手，如同实打实的攥住了一丝飘渺的阳光。

“一起走吧，哥哥！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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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李砚，九尾狐有几条命？”

“狐狸的生命是可以后天修炼的，但是九尾狐一出生就是九条命，不会更多。”

“你知道你半妖的弟弟有多少条命吗？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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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李朗啊。”红衣服的奶奶踱着小碎步，来到白头大干的边缘，李朗最近总是在森林边缘呆着，又要一面躲着前来祈祷的人类，干脆变化成原型的小狐狸，把自己藏进灌木丛中。

“奶奶！”李朗听到呼唤一下冒出了脑袋，他还记得变成人类的样子，只是一双耳朵一下子没有收起来，还因为兴奋扑闪扑闪。

老奶奶伸手揉揉他的脑袋，用轻巧的手法顺了顺李朗兽耳上的绒毛。“我们的小狐狸啊，太不当心啦，怎么耳朵还能在随随便便露出来呢？”也没有责怪的语气，眼角的皱纹和眼睛一起弯弯地笑起来。

“我和奶奶已经又几年没有见到啦！我很想奶奶哦。”

红衣奶奶一揽臂将李朗抱进怀里，说不出的亲切。

“奶奶这次想来问问你，愿不愿意和奶奶走啊？”

“啊？要和奶奶一起走？”

“你哥哥都离开山好几天了......”老奶奶的语气里满是担忧，她像从前一样，给李朗轻轻拍着背。

“但是，我和哥哥约好啦，要一直在一起的，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。我有时候跑到森林外面去玩，差点被人类带走的时候他也会担心。奶奶，是三神奶奶吧，哥哥在睡前故事里给我讲过，我也真的好想有三神奶奶这样的家人啊，不过哥哥也说过我们不能太贪心啊，我已经有一个哥哥了，一定会和哥哥好好生活的！奶奶不要担心。”

李朗埋头在三神奶奶的怀里，虽然是人型，还和小狐狸一样撇着脑袋蹭蹭。

三神奶奶露出欣慰又悲伤的笑容，她蹲下身，为李朗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，摘去发间沾上的草木屑。

“这段时间，我们李朗，真的有很努力地在长大呢。”

 

##

 

没有离开白头大干的小狐狸，在人类燃放的大火中，紧紧抱着哥哥平时睡觉的那棵树不肯离开，被活活的烧死了。

神明见到天边绚烂的红霞，也为他垂泪。

九尾狐的血脉如同之前的每一次，为他修补起身体。小狐狸从焦黑的尸体里剥开碳衣一样的壳子，灰头土脸的走出来。

被母亲在胎中杀死三次，被邻里合谋打死过一次，在黑夜中被饿鬼咬死了一次，最后是在火中，交付出最后一次复生的机会。李朗的童年结束了，不管是痛苦也好，快乐也好，母亲的冷待，人类的打杀，还是兄长的呵护。

就像是把穿旧了的衣服拿去焚烧，从灰烬镌取一丝残留的光阴，只是被风这么轻轻一吹就全然逝去。

“半妖李朗一共拥有七条命。”

为了遇到重要的家人，再为那位家人死去。

“我其实可以理解你砍伤兄弟的那一剑，没有伤到要害，但是假使出了意外，李朗还可以用九尾狐额外的生命复活。”金俊盯着李砚躲闪的眼睛说道。

“只是你也不知道，为了和你相遇和重逢，他把所有的命都花光了。”

金俊又补充道，他说起话来一直很刻薄，安慰听起来更像是嘲讽。

“不怪你。”

 

TBC

 

 

（1）三神奶奶赠送的叶菜，带有叶子的食物代表着“未来”，表示祈求长寿，为未来祈福。三神奶奶送的食物只能由直系家属一起吃。（李朗一直没吃到神赠送的祝福）

（2）三神奶奶，保护孕妇和婴儿，帮助分娩，守护孩子的神。